【故人不再】方思明完整版

　　“思明，你逃吧，别管我了……”
　　“别说蠢话，我一定会带你离开。”
　　四周满是噼里啪啦的声音，是大火在熊熊燃烧。烈焰将一切事物分崩瓦解，血腥味与火药味浓郁得让人作呕，鲜血将大地浸染为赤色。明月山庄正逐渐坍塌，很快将不复存在。
　　
　　奄奄一息的少女趴在少年背上，他们在火光与黑暗中穿行，踏过一地尸骸，硝烟弥漫，热浪灼烧过漆黑的衣袍。
　　活像是游荡于人间地狱的恶鬼。
　　
　　“方思明……”
　　“你说，我在。”方思明回答得很快，且不自觉地比平常大声了不少，生怕少女会听不见回答。他意识到了某些事情，只是不愿相信、不愿面对。　
　　“要是我死了，你一定要记住我……不，你还是忘了我吧……不然每年还得记着要祭拜…太麻烦了……”
　　方思明一怔，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：“笨蛋，你不会死的，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　　　
　　“我死了以后…你记得好好吃饭…不要过分操劳……别总把事情闷在心里…每天都要快快乐乐的……”
　　“别说了！别说了……”　　　
　　方思明曾师从云梦，钻研医术与引梦之法，他又怎会不清楚少女所中之毒是何等的致命，根本无药可解。可就算骗不了别人，若能骗骗自己，总归也是好的。
　　
　　身下的人颤抖起来，少女多想伸手抱抱他，可四肢已再无有力气挪到分毫。
　　伤口上的毒素已蔓延至全身，少女感觉意识渐渐涣散，眼皮也开始打架。她希望方思明丢下自己，好一人活命去，可对方却再三拒绝，执拗得要死。
　　不过，这至少表明自己对方思明也勉强算是重要之人吧……
　　
　　视线模糊了起来，少女嘴里满是腥甜味，她猜大概再说个两三句，方思明就能被自己吐上一身的血。以前一位云梦的友人曾告诉少女，将死之人会出现回光返照之象，那时她半信半疑，现在终是信了。
　　少女用尽最后的力气，伏在方思明耳边道：“我喜欢你，想和你成亲的那种喜欢……别管我了，快逃吧，你一定要好好活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小家伙？”
　　没有回应。
　　
　　方思明终于将人放了下来。血水顺着少女垂落的手臂蜿蜒，浸染在地上，绽开了赤红的花影。
　　少女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，她没有闭眼，仿佛是想目送心上人离开。可惜，少女的眸子已再无光彩，而方思明也没有了逃走的欲望。
　　“你们小姑娘不是都喜欢说什么‘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’吗？”
　　火势愈演愈烈，方思明的异瞳也被烧成了血色。他席地而坐，将少女搂在怀里，似是平静地望向远方，又似是哪里都没有看，只是紧紧地抱住那具尚残体温的尸首。
　　
　　“不我活兮，不我信兮。”
　　自当死生契阔。
　　
　　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，那几日里，就连天空都是一片火红。
　　至于那名门新秀与万圣阁少主，也如化为飞灰的明月山庄，卷入风中，融于江河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
*诗歌节选自《击鼓》，顺序上有改动